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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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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晉對楚霆谷的印象,已經相當淡漠了。

他只知這人曾將自己從仇家刀下救回過,但那時年幼,若不是兩位師父提起,應是毫無印象;第二次便是十年前於雲胡山巔上那一場實力懸殊的鏖戰,及清涼山中十日經歷,秦晉幹脆將其從腦中勾銷,這些年來連夢也未曾夢見過。

他少年成名,幹了幾件也算轟烈的大事,隨後便伴著兩位師父藏在這裏逍遙快活。直至魔教被圍之日才為履行承諾出谷,誰知自救下楚朝秦後,這逍遙轉為倒貼,快活變作銷魂,秦晉雖一向自詡放蕩不羈,說到底亦是初嘗情愛,除了時時發情、偶爾受罪外也無甚壞處,所以他極為想得開,認定管它情蠱淫蠱,不傷性命,即是好蠱。

橫豎他知楚朝秦本性不壞,故對此事並無興趣深究,於是披了衣裳,道:“沒有別的辦法?”

“拔蠱不難,難的是沒有趁手的藥引,”婦人擰眉道:“你老師父少年時家傳一粒仙藥,道是上古補天所用石料之質,可祛除邪穢、起死回生……只不過用在你身上忒也浪費。”

“……”

秦晉好奇道:“還有這樣好東西,我怎麽不曾見過?”

“天長日久,兵荒馬亂,早不知丟到哪處去了!”婦人捋了捋發梢,忽道:“都說生毒百尺之內必有解藥,幹脆老娘割了他的脖子,放血給你一試!”

秦晉毛發直豎,忙道:“別別,殺生多不好。”

婦人早猜清他的心思,此時也不欲多說,徑直走向楚朝秦。秦晉登時又精神了,忙亦步亦趨跟過去,瞧她伸掌拂開楚朝秦幾處穴道,道:“別裝死,還不快起來!”

楚朝秦難過半日,終於恢覆自由,心知不是對手,便骨碌起了身,一面憤憤不平盯住秦晉。

秦晉對了指頭,沖他皺了鼻子,笑上一笑。

婦人一手撐棍,坐得極為豪爽,道:“聽說你拜了我徒弟做師父?”

楚朝秦將視線移過來,秦晉當他要否認,誰知他卻低低嗯了一聲。

婦人道:“那便好辦,你是他徒弟,我為你師公,你以後只需聽我話就是。”

楚朝秦莫名其妙,忍不住又去看秦晉。秦晉正欲解釋,婦人先一步持棍戳了戳他,道:“不需看他,他也得聽我話。”

秦晉:“……”

婦人又道:“我廟雖小,也有規矩。你既拜入我門下,首要便是尊師重道,勤修不輟,還有那甚教主的虛名身份該拋則拋,你可明白?”

“我拜師是為報仇,而他早先應承教我功夫,才磕了頭。”

楚朝秦道:“至於教主這名號,早已無人叫了,我要來何用?”

“報什麽仇?”婦人略顯奇怪,嘲道:“早知你那教派聚了一群烏合之眾不幹好事,你老子更是如此,學到一兩式功夫便無法無天起來,得罪之人數不勝數,怎不見有人尋你報仇?”

她貪得嘴快,聽得楚朝秦面色由白轉青,怫然站起,怒道:“你休得信口雌黃,憑白辱我教名!”

秦晉來不及阻攔,聽婦人又道:“你急個什麽,我且問你,江湖教派眾多,為何單稱你為魔教?”

楚朝秦倒未曾想過,只知自家教派雖創百年,但從老爹這一代才漸有起色,而魔教之名也由此傳開。他分辨道:“三人成虎,我豈又能堵住他人悠悠之口?”

婦人嘖道:“還不是因你那老子卑鄙齷齪、手段殘忍,打擂便打擂,偏要折人手腳、害人性命,惹惱眾派,不圍你圍誰?”

她說得無可辯駁,然楚朝秦冷冷道:“擂臺生死,各安天命,技不如人又能怪誰?”

婦人拍手道:“那便是了,你老子在世時無人敢動,偏他死了這些人就找上你,你技不如人被滅了教,又能怪誰?”

楚朝秦張口結舌答不上來,秦晉瞧他捏緊了拳頭,顯是氣急,連忙鉆到兩人中間要打圓場,可婦人覺得時機成熟,又搶先開了口:“所以我這徒弟本該過清閑快活日子,若不是被你拖累才重涉江湖,現保你護你收你為徒,肯讓你跟他學學好,你怎還總不知足?”

秦晉:“……”

婦人從後推他一把,道:“以你這身敗名裂之輩,我看往後也別想涉足江湖,怕是出去會教人活活打死,還不如就從了我這小徒弟,安生在這裏過罷。”

秦晉:“…………”

楚朝秦聽完這話,怒極反笑,果斷後退一步,抱了拳道:“多謝二位提醒,楚朝秦今日聽君一席話,當真茅塞頓開。”

秦晉心裏咯噔一下,急忙擺手道:“哎?不不,我沒……”

“秦大俠,楚朝秦呈你救命之恩,怕是以後無以為報,那圖譜我不要了,便當是答報如何?”楚朝秦又面向他道:“圖譜既然無用,那師徒緣分已盡,閣下也不便再強留我於此了,還請放我離開。”

他說得理所當然,秦晉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口,楚朝秦也不看他,伸手理好身上衣袍,徑直往洞口處走。剩下秦晉呆楞須臾,拔腿就追,婦人在旁卻是看得奇妙,一把扯住他道:“咋好端端的說惱便惱?”

秦晉腦袋冒煙,推她道:“多得你這半夜裏還跑來保媒拉纖啊!”

婦人聽出不是好話,略感委屈,氣道:“這麽蠢個東西,好歹話都不分,老娘為你尋更好的!”

秦晉本不予理她,忽見婦人又抽了短棍,篤定將他一攔,咬牙道:“不該聽死老頭子的話,按我說還是打斷了腿拴起來,早沒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了!”

秦晉差點跌倒,頓時覺得天都要塌了。

谷口有石門擋著,楚朝秦依然出不去。秦晉幾步便追上他,僅小心翼翼站在一旁笑道:“還真生氣不成?”

楚朝秦這數日內與這門鬥氣數次,也不再做那無用功,道:“煩請打開罷。”

他冷冷冰冰比這石頭還硬,秦晉眼珠轉了一轉,又道:“這門開啟不難,則需我使數道真氣,今日實在累得狠了,我們回去歇息一夜,明日可好?”

楚朝秦背對了他不言不語,秦晉上前來想要拉回他的手,笑道:“你瞧剛才恩愛完畢,怎可說分生便分生,也忒拔屌無情了些……”

兩人手指甫碰,楚朝秦便立即閃開,然後正經道:“秦大俠,你我無緣無分,切莫再糾纏了。”

秦晉心裏一涼,訕訕收了手,半晌才道:“怎會無緣無分的。”

“我受你父親所托,承諾照顧好你。我師父話雖糙卻在理,外界覬覦你之人不在少數,倘若莽撞出去,後果不難設想。”

楚朝秦道:“他們覬覦本就非我而在圖譜,以後我走我的路,你呆你的谷,從此大道兩端各安後事,生死互不相幹,也勿需你再操心。”

秦晉聽他字字絕情,胸口忍不住的一陣難過,又不肯放棄,辯道:“可你父親當年曾對我說……”

“秦晉,”楚朝秦轉過頭來,漠然道:“家父身亡許久,我還活著,你牢記死人的話不放,那活人的話你聽是不聽?”

秦晉真想不聽,搔了搔耳畔,忽然道:“你父親對我有恩,我才甘願受他驅使,你想叫我聽話,那你對我有恩麽?”

楚朝秦登時卡住。

秦晉靈機一動,趁機道:“楚朝秦,你愛走可以,走前須將我體內這蠱蟲解了,要不怎算真正的一刀兩斷?”

楚朝秦瞪了眼,“什麽蠱蟲?”

秦晉不由分說拽了他的手掌,貼上自己胸前皮肉,楚朝秦感到裏頭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,疑道:“這……跟蠱蟲有甚關系?”

他想收回,秦晉卻死拽著不放,又換上副委屈嘴臉,半真半假地胡謅道:“你當我好端端發什麽善心救你?還不是你老爹以當年救我之恩,誘我上雲胡山巔,又在天下人面前擊敗我才帶回山上,為的就是將這破書以那極其古怪殘忍的手段紋於身上!”

楚朝秦一直也在猜想個中緣由,忽見秦晉肯講,便遲疑問道:“此話當真?”

秦晉避過他眼神,道:“那日於房梁之上你也聽見,秦晉被擄上清涼山十日,傳於武林早為笑柄。魔教臭名昭著,你老爹之手段深淺你能不知?且看上擂之人無一不斷臂殘腿,單獨留我一個帶回家去,怎可能溫和相待?”

楚朝秦雖不願承認,但楚霆谷對外確是出了名的殘暴極端,倘若秦晉落於他手,不可能有好果子吃。不過他轉念一想,又道:“你說他曾救你,又有什麽淵源?”

秦晉道:“我兒時被仇家滅門,恰他路過獨將我救起,但救非白救,要我當時便立下血據,承諾於擺擂之日到場。”

楚朝秦如雷貫耳,道:“你說他於當年便有在雲胡擺擂之心?”

“他之心思,我怎會知?”

楚朝秦察覺不對,又問道:“光憑一封小兒字據,便要你應承十數年之諾?”

“你爹自有盤算,餵我服下一樣東西,初時不顯,但每隔十年便要去他那裏取得解藥,否則必死無疑。”

楚朝秦沒有聽過山中還有此藥,半信半疑道:“你去應擂是為解藥?”

“難不成還是為你?”秦晉反覆握了他的手,蹭出一掌心細汗,哼道:“你還走不走了?”

楚朝秦未反應過來,疑道:“啊?”

秦晉挑起眉梢,伸手抵了石門,故意道:“你不是氣勢洶洶要走,要跟我恩斷義絕、不相往來麽?現在又怎這般多話要問?”

“我……”

楚朝秦倏爾一楞,心裏澄明,嘴上結巴,道:“我……”

秦晉望著他想笑,卻也不敢太過造次,僅道:“我什麽我,你爹怕是當時便為你做好打算,絕世圖譜以你之根基無從學起,又不能落於外人之手,自然另辟蹊徑,至於為何選我,大概因我……”

他理了下袍襟,“太好看了。”

楚朝秦:“……”

秦晉借機道:“你有父親,我亦有師父。你父親肯為你未雨綢繆,不惜拿我來保你平生,那我師父怎就不能心疼於我,僅說你兩句就要跑,有沒有良心?”

楚朝秦被他戳到心中軟肋,沒了脾氣,只好皺眉不語。

秦晉見大功告成,長舒心中郁氣,大膽攬了他腰就要折返,可是楚朝秦隨他挪了兩步忽又停了,情真意切地問道:“你剛說你中了蠱蟲,只我能解,是怎麽回事?”

秦晉以此為由,是為拐他回來,不想楚朝秦認了真,便含糊答道:“也沒什麽,早一天晚一天都可,又不急在這一時。”

楚朝秦越發好奇,據秦晉所言那毒與那蠱皆應是楚霆谷所施,若說毒是逼迫其於十年之後準時應擂,那蠱又是何效?他方才經秦晉一通言辭,不免生了愧疚,急切想拿一些誠意出來:“畢竟不是好物,既然能解,你告訴我方法,這便幫你化去不好?”

“哦?”秦晉撲哧一笑,轉身將他摁於壁上,道:“這麽急著要與我一刀兩斷?”

兩人面孔貼得極近,楚朝秦向下看了看他松松垮垮搭在肩上的外袍,內裏仍舊赤著大片春光。他被這春光惹了眼,只好又挪移回來,向後貼上石壁。秦晉則更進一步,試探著想要吻他嘴唇,楚朝秦剛未盡興,輕易經不起這般撩撥,手掌順勢落到他腰胯之間,卻摸那裏漸又發熱,忽然問道:“你這對我隨時隨地發情的狀態……該不會便就是那蠱作祟罷?”

這個說法新鮮有趣,也與秦晉所想不謀而合,可他不置可否,揶揄笑道:“是又怎樣?”

楚朝秦道:“那更要解了。”

秦晉將他的手握起來,輕輕啜了一口,再貼上自己臉頰,問道:“這般不好?”

楚朝秦思忖再三,一本正經道:“終究太胡鬧了。”

秦晉哈哈大笑,覺得這小魔頭簡直可愛至極。他伸腿插入楚朝秦兩膝中間,向上頂了頂那一大坨滾燙的物什,道:“我都不怕,你怕什麽……怕吃不消?”

楚朝秦受到挑釁,竭力想要駁回一絲顏面,雙手去抓捏他的臀肉,狠狠道:“我怕?方才是誰不住求饒?”

秦晉揚起眉毛,道:“求饒什麽?”

見他偷奸耍滑不肯承認,楚朝秦加重手上力氣,學他道:“是誰反覆道饒了我,不要了……”

“聽不清,”秦晉把耳朵湊給他,又問道:“道什麽?”

楚朝秦道:“饒了我罷,不要了……”

秦晉滿意親他一口,道:“當然好,誰讓夫君疼你。”

楚朝秦:“……”

楚朝秦莫名其妙被吃了豆腐,氣到七竅生煙,摟了他便要教訓,兩人正鬧著,忽聽洞口一陣動靜,雙雙嚇了一跳。

原來是婦人在外等得不甚耐煩,想進來看看,又怕秦晉生惱,於是在外用力敲起了地面。秦晉忙整好衣衫,拽著楚朝秦出去,婦人見他們挽著手,奇道:“這又好了?”

秦晉怕她口無遮攔,忙道:“你怎還沒走?”

“嫩師父,”他沖她使個眼色,故意道:“你走你的便是,不消管我們兩個。”

“管你個屎囚囊!”婦人感到分外委屈,抻開短棍要揍他,邊怒道:“又不讓聽!又不讓看!又是你兩個偏守在門口膩歪!你教教你老子娘!如何回得去!”

秦晉: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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